他的心裏壓上了一座山。他相信自己一輩子都推不翻。
他在外面奔走,操勞,為這個家賺錢,吃的苦太多太多。而他的老婆在家裏卻跟另一個男人顛鸞倒鳳!
太太還沒回來。
這段時間,卞疆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。他為這個決定想哭。
太太終於回來了,她手裏拎著幾瓶純淨水。她沒有一點心理準備,進屋後吃了一驚:“怎麼了?這麼亂!”
卞疆看著她,沒有說話。
她感到氣氛不對頭,四處看了看,一下就看見了書架上那疊照片。她走過去拿起來一看,當時就傻住了。
她軟軟地靠在書架上。
她腦袋裏閃過的第一個人就是那個男嬰!
她和鎮長在一起,神不知鬼不覺,沒有一個人知道,她只是沒有防備那個男嬰!有一次,她跟鎮長通電話約會,他就在一旁靜靜地玩。算起來,在她撫養他的一個月裏,鎮長有三次來到她的家裏過夜……
前不久,她曾經有一次發現家裏的空膠捲好像不夠數。當時她並沒有多想,以為是自己記錯了……
可惡的男嬰,肯定是他搞的鬼!他不但要讓這個家一貧如洗,還要讓這個家星離雨散……
可是,他是怎麼拍的呢?
卞太太陡然想起昨夜那個夢:到頭了……
她一張張撕那些照片,眼淚流下來。她說:“卞疆,你打我吧。”
卞疆冷冷地說:“離婚。”
她呆呆地看著老公,說:“不能挽回了?”
卞疆:“你說呢?”
她看得出來,他已經鐵了心。
他站起來,翻箱倒櫃,終於找到了他們的結婚證,他把它裝進口袋,平靜地說:“我在前面走,還是你在前面走?”
卞太太說:“我。”
她慢慢朝門外走,走過卞疆身邊時,她突然大哭起來,緊緊摟住他:“卞疆,你原諒我吧,我再也不敢了!”
卞疆沒有表情。
卞太太一邊哭一邊說:“我一個人在家,快三年了,實在沒意思……你理解我嗎?”
卞疆沒有表情。
卞太太:“你讓我用後半生彌補你,好嗎?”
卞疆還是沒有表情。
卞太太:“那個算卦的老頭早就說我們到不了頭,卞疆,發生這件事,是命中註定的,你別這樣恨我,好不好?我們一起和命抗爭,好不好?你別離開我,好不好?……”
這時,卞疆眼裏的淚流下來。
卞太太顫顫地說:“都是那個男嬰搗的鬼,他偷了我們的錢,又要逼我們離婚……”
卞疆大聲吼道:“是誰搗的鬼不重要!不管怎麼說,你是不是跟人家睡了?”
她啞口無言了。
卞疆擦擦淚,平靜了一下,說:“你洗洗臉。還是我先走,我在那裏等你。”然後,他大步走出去了。
卞太太哭得癱倒在地。
卞疆和卞太太很快就把離婚手續辦完了。
儘管他們沒有對任何人聲張,但是鎮裏很多人還是知道了這個消息。
卞疆走了。他把房子和家裏所有的東西都給了卞太太(我們繼續叫她卞太太),一個人去漂泊天涯。
他離開小鎮的那天,就像電影裏演的一樣,天陰了,雨淅淅瀝瀝落下來。
卞太太知道這個男人再也不會回來了。她像傻子一樣站在門口,看著他的背影遠去,直到看不見……這狠心的,竟然沒有回一下頭。
她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。
日子一天天地過去,卞太太盼著老公回心轉意,突然出現。
可是他再也沒有回來。
這天,卞太太突然回想起,那天她翻看那些偷拍的照片,其中一張照片裏有那個男嬰,他在卞太太和鎮長的旁邊睡著!
卞太太糊塗了,只要有一個鏡頭裏出現了男嬰,就說明這些照片不是他拍的。
不是他拍的!
那是誰?
還有一個第三者埋伏在暗中,潛藏在她家的某一個地方,把他們交歡的場面全部偷看?把他們的癲狂愛語全部偷聽?
她感到後背發冷。
13、垃圾精?
張古跟蹤收破爛的老太太,摸清了她的住址。
她住在小鎮西邊,在郊外,空曠的野地裏有一座孤零零的磚面土房,原來住著一個老道,後來老道死了,就空了。
她大多時候都呆在那間孤零零的房子裏,不知道幹什麼。偶爾她才推著垃圾車出來轉
一轉,天很早就回去了。
她還和從前一樣,從來不到17排房收破爛。除了張古,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細節。
張古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:難道17排房有她害怕的人?
當然,張古要上班,要寫報告,要和朋友聚會,要吃飯睡覺,要上廁所,他不可能每時每刻跟蹤這個老太太。
一天,很晚了,張古寫一個工作總結類的東西。
他的旁邊放了啤酒,他一邊喝酒一邊打字。
電話響了,他拿起了話筒:“喂——”
原來是馮鯨,他說:“張古,我想,我想跟你說個事……”
張古:“什麼事?”
馮鯨:“我跟那個永遠的嬰兒又在網上聊天了。”
張古:“有什麼發現嗎?”
馮鯨:“其實也沒什麼,直到現在我仍然對她很信任。只是……”
張古等待下文。
馮鯨:“只是她說了一些話,讓我有點猜疑。”
張古:“她說什麼了?”
馮鯨:“我們聊起了哭的話題。她說,她從來沒有流過一滴淚。我問她為什麼。她說,因為她的四周是沙漠。”
馮鯨:“她對我說,哪怕你的眼淚包含天大的委屈,掉在沙漠上轉瞬就無影無蹤,太微不足道了,惟一的結果是滋潤了沙漠。”
馮鯨:“她對我說,在這個世界上,沒有一顆沙子對你的委屈負責。”
馮鯨:“她一直說她嬌生慣養,我覺得她不應該有這樣的心態。”
張古:“還有嗎?”
馮鯨:“沒有了。”
張古:“我覺得這很像一個要強的女孩子說的話,沒什麼大驚小怪的。”
放下電話,張古繼續喝酒,打字。 |